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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叫不出野草的芳名的故事

来源:寧海新聞網编辑:汽車时间:2025-11-02 15:47:05
  這些天,我很高興,因為終於知道了一些野草的名字。
  
  這些野草都生長在老家。從我第一眼看到人世的綠時,它們便長在家的附近和道路的兩邊,像是在迎接我似的。等我慢慢長大些,能夠走路,發現它們也長在田間地頭——這下我就曉暢,野草們並非永遠原地不動,它們的“腳”在於莖的匍匐、種子的擴散和生命的傳遞,它們可以爬過溝渠,涉過河灣,登上峰頂,走到更遠更遠的地方(人們不敢走的地方,野草們都會去走)。那時候,最遠的地方我認為是大海,這些野草也一定會在海水裏和海底安家落戶,大概隨波逐流吧。
  
  但我更希望這些野草永遠生長在我家附近、道路的兩邊和田間地頭,不要去漂泊,不要去流浪。
  
  蒼耳的種子總是掛上我的褲腳,我最多將它們帶往八裏外的集市,甚至在半路就摘下它們,丟在野外裏。現實上蒼耳的種子走得更遠,我知道這更有利於蒼耳的繁衍生息。如果掛不到衣服上,綿羊(sheep)不來掛,兔子(rabbit)也不來掛,它們就紛紛跳到河水裏,是最小最輕的遊艇,把握著自己,漂到很遠很遠,遠得我想象不到的地方。正因為這樣,在故鄉小河的兩岸我也常常能看見蒼耳默默長大,結出長滿鉤狀刺的種子,而它們卻可能來自異鄉,一落根便成為這裏的孩子。
  
  我的心理是不是有些矛盾?隻能說我喜愛生長在身邊的野草們,依戀它們而不願意離別,哪怕它們隻是野草。我懂得自己也是故鄉的一蓬野草,生下來就跟它們親近。我並不希望自己口銜美玉而生,讓我咬著清甜草莖來到這個青草之鄉吧。可是我嘴裏什麽都沒有,很空,很寥寂,很孤單。我需要一些東西來填補我的生命,我需要許多的同伴,我需要一種稍微開闊一些的承接,而野草和草地能夠很好地做到這一點……
  
  我喜愛野草是天生的,我依戀所經之處的野草是自然的。在野草麵前,我是一個赤裸而不覺羞恥的孩子,而在野草之外,我逐步發現確實是“稍一思考就充滿了憂傷和灰色的絕望”。
  
  我喜愛野草,真的像滿頭秀發的孩子不忍割去縷縷青絲。
  
  我也相信,每一片野草叢中都居住著一個僅僅不會說話的同伴,親密得如同另一個我。
  
  正如孤單久了的人並不會體貼身邊人一樣,我也並不會體貼身邊的野草——“僅僅不會說話的同伴”。
  
  我習習用草來稱呼草,看到什麽草都叫它“草”。我知道沒有名字,那些野草也能活得很好,但是自從它們有了名字後,我依然叫不出那些名字。如果有人總叫我“人、人、人”,簡直將我叫野了,我一定會不耐煩,會生氣,可是野草們呢?它們那麽豐厚,那麽美,那麽不可替代,可是我能夠叫出的名字極度有限,真是不應該!
  
  我羞於去問,隻是被動地從他人那裏學來少數幾個草木之名,依然本地的叫法,等日後走出老家,便很難跟同樣喜愛野草的朋友談論它們。伴伴隨知名字的“消逝”,一定有許多東西也在我的影象裏消逝了。
  
  有了名字以後,才會有讚美和思念一種野草的歌和詩吧?每個少年都是詩人,我卻很難給不知道名字的一種野草唱歌和寫詩。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樣,我一向為一種極熟悉卻叫不上名字的野草而羞愧,為一提筆描寫景物就是野草怎麽怎麽而羞愧。我始終相信賴何一種野草走進文字都是一種特有的光芒,我希望知道那是誰的光芒,誰的恩賜,誰的“眼睛”。
  
  我不是不熟悉野草,而是十分熟悉;我不是不思念野草,而是不能叫出和寫出“才子”的名字——當我想唱卻唱不完整首歌,當我想寫卻空出那個名字,那種感受難以形容。古人寫野草,也是“離離原上草”,也是“草色入簾青”,也是“緩尋芳草得歸遲”,似乎並沒有什麽問題,但是我依舊覺得遺憾,覺得這對野草的愛還不夠。
  
  我的身邊始終缺少一位博物學家,這也不要緊,卻一向沒有一個能夠叫出多種野草名字的良師益友,這不能不叫我耿耿於懷,認為是人生一大憾事。我沒有機會學,都沒有勇氣問。許多人連野草本身都不在乎,更不在乎它們叫什麽。離開老家以後,我竟也變得不在乎,雖然那些野草一旦長到心裏,就很難徹底消滅。
  
  也不是毫無辦法。可以給你最喜愛的野草重新命名,猶如世界還很小很小的時候。不過,寫童話可以,一旦再一次來到極熟悉卻“不知名”的野草麵前,我照舊會瞠目結舌,會羞愧,會糾結——如果它的名字已經叫做“兔兒傘”,我偏偏叫它“小糖果”,這被許可嗎?這個所謂的昵稱能讓它高興嗎?“兔兒傘”永遠不會開口通知我答案,但錯不在它。我喜愛上一個僅僅不會說話的同伴,更希望這種感情從不模糊和雜亂,最好的喜愛應該清楚、正確而且唯一。我的口和筆都不是啞巴,我希望自己開口便能叫出那個獨一無二,又被野草自己承認的名字。
  
  野草群生而繁雜,然而我清楚“青草之鄉”裏其實是一個又一個不可或缺、不可替代的個體。我應該叫出自己經曆的每一種草的名字,尤其是生長在家的附近、道路的兩邊和田間地頭的草,再叫不上來,它們就果然成影象裏的“野草”和“亂草”了——那些被踩過、被割過、被燒過的草,我更要盡早叫出它們的名字。我一生下來,縱然再低微,也很快會有一個名字,長大後不寫意,還可以改來換去,給自己定一個完美非凡的名字:在這方麵,我比野草幸福多了。
  
  我真的太笨,經朋友喬的提醒,最近才想到去買本野草圖鑒書來看,對著手繪圖鑒回憶野草的每一處細節,不由一會兒記起誰的帶著棱的長莖在一邊爬行一邊扭動,誰的果實起風時會相互碰撞並收回聲音,誰的花瓣白天攏起而待到月光灑下才會美美地盛開……重溫童年的野草,我驚喜得兩眼濕潤。我像在童話中,重新成為孩子,用純真的手指去觸碰和撫摸它們。我也終於知道,原來它就叫“酢漿草”,它就叫“知風草”,它就叫“附地菜”,它就叫“垂盆草”,它就叫“長裂旋花”,它就叫“拉拉藤”……我跟這些名字走失多年,現在終於得以相認,怎能不高興?我甚至感到——我一會兒成為大富翁!
  
  野草不但可以感染和傾訴心靈,更能喚起埋藏在心裏深處的故舊情懷。我希望自己回過頭來,終於能夠叫出它們的芳名。
  
  “十步之遙,必存芳草”。我願意帶上一個孩子,興致勃勃地通知他這種草叫什麽,那種草叫什麽。仿佛,人們不會要的名字都給了野草,而無論叫它們什麽名字,都是娓娓動聽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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